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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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罪魁禍首早已逃遠,皇宮西邊卻還亂糟糟一片。

滿屋的炭越燒越厲害,哪有那麽容易撲滅?這混亂一直持續了大半夜,最後一個火星子滅掉時,院中已是一片狼藉。

掌炭的宦官早已氣得臉綠,在自己屋裏拍著桌子,指著手下罵:“平白無故還能起火,你們都是飯桶嗎?”

幾個宦官跪地不敢言,就聽著他罵。眼瞧著他這火氣怎麽罵都消不下去,指不準一會兒就要打他們一頓板子消氣,終於有人壯起膽量,小心地開口:“公、公公息怒……這事,這事公公瞧著……像不像早年那個……紫宸俠?”

掌事宦官面色一白,下一剎,他抄起茶盞砸了過去:“俠個屁!”

“紫宸俠”一度是宮裏最大的傳言,又是最有鼻子有眼的傳言,宮中許多人都遭過他的罪。之所以有這麽個稱號,是因他來無影去無蹤,大多時候惹事不留蹤影,偶爾有那麽三五回被看到了影子,宮人一路追出去也追不到。唯有一次,有人清清楚楚看到他躍進紫宸殿隱遁無形。

紫宸殿是天子寢殿,這般惡人入了殿還了得?宮人們當即稟奏禦前掌事宦官姜九才,還驚動了暗營督主韋不問,轟轟烈烈地搜查了一個多時辰,卻連一根可疑的頭發都沒找到。

打那之後,“紫宸俠”這名號就傳開了。宮中掌事無不恨他,但冷宮廢妃與失寵嬪妃、還有任人欺負的賤籍宮奴卻都盼著他來,因為他鬧完事後他們往往能嘗到些甜頭,譬如冷宮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一年被他放火燒了,後來就不得已大修了一遍,廢妃們都住得好了些。

這個人前前後後在宮裏鬧了七八年,直至三四載前才消失無蹤,怎麽如今又突然出來了呢?

掌事宦官咬咬牙,想說服自己不信,語氣卻已外強中幹:“你們少給我來這些玄虛之詞!老子一年到頭就靠這些炭賺一筆,如今全折進去了!”

手下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,伏地屏息。

城中,“紫宸俠”本尊飛檐走壁,偶爾垂眸覷一眼懷裏縮著的小美人:嘿,好玩。

他第一次幹放火燒宮的事情是十五六歲,那時他已在暗營學了六七年功夫,武藝初成又憤世嫉俗,看不慣宮裏種種拜高踩低的不公,就四處行俠仗義。

後來他到底讀得書多了,知道這樣的“伸張正義”沒什麽大用,再這樣幹便只是為了消遣。今天點點火明天放放蟲子,後天戲弄一下剛進宮的小宮女,反正沒人抓得到他。

直到他當了丞相,自己也覺得這樣不太合適,便不再為之。

今日緣何又想起來了?與她那句“公子那時候去過何處,就帶奴婢去走走”有點關系,但當然也不全是。

——他私心還是覺得,戲弄她太好玩了。他想看看帶來她燒宮,她會是什麽樣子。

奈何她膽子太小,除了攔他就是發抖,倒變得也沒什麽意思。不過,受驚之後她縮在懷裏的樣子似乎更乖巧了點,蘇銜想想,也不錯。

她就這麽乖乖的,等一會兒回了府,他就把她撂到床上去。

興致勃勃地舔了下嘴唇,蘇銜氣息一沈,落入巷中,一墻之隔便是集市。

謝雲苔再度落了地,與他繞過灰墻,集市的喧鬧映入眼中,她問他:“要逛集?”

“嗯。”蘇銜點頭,一哂,“忘了溜去禦膳房給阿婧弄點好吃的了,買些給她。”

原來他還打算去禦膳房行竊來著!

謝雲苔縮了縮脖子,不敢吭聲。

二人步入集市,蘇銜輕車熟路地尋向點心鋪,左右看看,倒不知道買什麽了。

他只是知道點心鋪開在這個位置,卻並不曾來買過。他原也不是多麽愛吃點心的人,偶爾饞一口都是讓府裏的廚子直接做來。現在讓他拿去哄小姑娘……他沒什麽思路。

巷口,一道不起眼的人影陰惻惻地盯著這邊,半晌,悄無聲息地退開、走遠,消失在熙攘人煙之中。

抱臂撇嘴,蘇銜拉過身邊現成的“小姑娘”:“你看哪個好?給阿婧挑幾樣。”

“……”謝雲苔怔怔,她也沒來過呀。

而後她的目光落在一道糕點上,糕點前頭立了個牌子,寫的是綠豆糕。但每一塊都做成了五瓣花的形狀,而且一朵朵顏色都不一樣。

謝雲苔抿笑,指一指:“這個看起來好。”

店裏的夥計不需他們在多說話,就包了幾塊。她接著看,又註意到一道豆沙酥:“這個也好吧……”

這回是蝴蝶形的。

跟著她又繼續挑了兩樣,一道是棗泥糕,做成了小舟的樣子;還有個紅糖包更有趣,只只都做成了小刺猬。

蘇銜在旁邊一語不發地看著,她每挑一樣他都在心底嫌棄一回:“幼稚。”

“就喜歡五顏六色的東西。”

“多大了。”

“嘁。”

等她挑完看向他,他不鹹不淡地告訴夥計:“照著這個再包一份。”

夥計“哎”了聲,片刻工夫便手腳麻利地又包好一份。蘇銜信手接過,謝雲苔自覺地上前半步要幫他拿,但他只遞來一份:“自己拿著。”

她一怔,仰頭望他:“給奴婢買的?”

“不然呢?”他輕笑,將那份嫌棄顯出來,從她身邊走過,“還能讓你看不讓你吃啊?”

“……”謝雲苔心下隱有不服,她明明是在幫阿婧挑的呀!

二人走出點心鋪的同時,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檐上,深深夜色掩著他的輪廓,唯眸中精光凜凜。

蘇銜帶著謝雲苔繼續往集市深處走去,不遠處還有家酒館,果酒賣得好,京裏許多姑娘家都愛來買。

嗯,她吃點心,再喝點酒,然後他吃掉她。

蘇銜自顧自想著,繼而又自顧自搖頭——算了,酒改日再喝。她吃點心,然後他就吃掉她,不然很像他酒後乘人之危。

黑影在旁邊商鋪的檐上悄無聲息地跟著,逐漸逼近。

蘇銜走進酒鋪,引著謝雲苔一睇幾步開外掛滿酒名的墻壁:“挑個喜歡的酒來。”

二人一道上前,謝雲苔仰頭張望,心裏七上八下——他為何突然給她買東西?她覺得怪怪的。

“什麽人!”一聲斷喝,堂中唰地一靜,混亂又倏然炸開。黑衣男子拔劍直刺,劍光涔涔逼來!蘇銜在聞得斷喝的剎那便眸光一凜,下意識地抄起櫃面上的算盤踅身擋去。

“哢——”算盤被長劍挑開、碎裂,算珠崩落一地。

“殺人啦——”尖叫聲驟起,滿屋酒客落荒而逃。蘇銜顧不上看,低身橫掃一腿將來者逼開兩步,同時一把拽過謝雲苔衣領,運力推出門外:“別礙事。”

謝雲苔只覺自己是被一股風裏逼出的,站穩腳短暫一楞,已是一身冷汗。不敢多耽擱一刻,她頭也不回地往外奔去,腦子裏嗡鳴著,只一個念頭還算清晰:回府求救!

酒館之中,蘇銜咂一聲嘴:“找人這麽多的地方行刺,閣下有病啊?”

對方黑布遮面,不做理會,再度飛劍次來。蘇銜抿笑,負著雙手,不慌不忙閃避兩次。轉瞬已人在刺客身後,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方鎮紙,悍然向刺客拍去。

千鈞一發之際,刺客竟倏然回神,提劍一把將他打開。蘇銜嘿地一聲,也不在意,奪門而出,躍起便逃。

真要硬碰硬,這人十之八|九打不過他。他在暗營之中常有句不要臉的話掛在嘴邊:能殺我的人還沒出生呢。

只是無奈今天手頭連把短刀都沒有,對方長劍在身,他只能肉搏,就落了下風。

但他到底還可以逃,他一身輕功乃暗營督主親授,自屬上乘。

能追上我再殺了我的人還沒出生呢,蘇銜戲謔地想。忽而一彈指間,他發覺那緊追的氣息聲忽遠。

謔地回頭,蘇銜向西看去,眼底一震。巨大的疑惑在他心底倏然綻開,迷霧陡然升騰。

他並非第一次遇刺,朝堂險惡,想要他的命的人不在少數,但從未有人註意過他身邊的人。

因為人人都覺得他不在意。

可這回,這人竟突然轉身,向謝雲苔追了過去。

蘇銜咬牙,轉身倒追。這人輕功也極好,不覺間已逼近謝雲苔,謝雲苔隱有察覺,竟然轉頭,只見一柄長劍直刺而來。

“餵!”蘇銜大喝,翻身自他肩頭躍過,頃刻間落於劍與人間。但聞“撲”地一聲輕響——

一彈指間,他運力擊向刺客胸膛的同時,長劍也刺穿衣衫與皮肉,滲出一片殷紅。

蘇銜深吸氣,漸次傳來的痛感令他撇了下嘴,掌心慣出的內力收回,反逼入體內,暫且將傷勢遏住。

面前刺客一聲低低呻|吟,一口鮮血溢出。蘇銜撐著沒動,刺客一時難斷虛實,短暫怔忪後終是決定保命要緊,提步奔逃。

蘇銜笑看著奔逃的背影,舔了下唇:“投個好胎。”

同一瞬,刺客五臟劇烈,鮮血猛從七竅噴湧,轟然栽倒在地。

幾步之外,謝雲苔早已僵在蘇銜背後,手腳皆冷,麻意蔓延向四肢百骸。她久久地回不過神,直至蘇銜後背洇出血來。

鮮血宛如一朵殷紅的花,在月白的衣衫上循循綻放。忽而一剎,蘇銜驀然栽倒,跌跪在地。

“公子!”謝雲苔尖叫出喉,惶然扶他。

與此同時,一支哨箭呼嘯著竄上天幕,聲音刺耳得令她耳中也麻了。

鮮血失了內力的控制止不住地流著,蘇銜多少感到自己身上在一陣陣發冷,反手一攥,她慌張扶過來的手比他還冷。

“公、公子……”再聽她的聲音,都快哭了。

慌個屁,他不快地皺眉。

死不了,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。只是很煩,本來想好了今天要把她撂到床上去。

蘇銜一邊腹誹一邊眼前犯黑,一層又一層地犯得更深,終於看見數道黑影遙遙進入視線,他心弦一松,放心地墜入黑暗。

“師兄?!”沈小飛率先落地,看清蘇銜的情形,臉色煞白如紙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蘇銜:我想睡小狗腿

刺客:不你不想。

蘇銜:你死了。

刺客:?

蘇銜:字面意思,你死了。

刺客の魂:那你也睡不著小狗腿。

蘇銜: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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